第21章 （二更） 什么叫命悬一线，什么叫……
陈声的话让洛柚陷入沉思中。
毫无疑问,她是喜欢赛场的。每次来到线下比赛的场馆，她一个不打比赛的人甚至比这些选手还要兴奋，因为它让她感受到一种热血和鲜活。
还是纠结。
洛柚给闺蜜沈冬初发微信。
【柚子: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去打职业啊啊啊啊】
【初初:别的原因都不重要,关键看你自己想不想。】
【柚子:说实话，我有点想。】
【初初:如果你想,那就去吧！姐妹我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！】
【初初:我现在就去注册一百个论坛小号,以后谁敢乱喷你我怼死他！】
【柚子:么么！】
【柚子:我再考虑亿下！】
——
这次比赛的决赛分为三天。第一天ftc凭借两鸡狂砍71分,但他们目前的阵容爆发力不够,第二天中规中矩只拿下37分。
而他们的劲敌sd这两天都高水平且稳定发挥，每天都是五十分以上。算起来，sd的总分竟然还比他们要高了两分。
两分,对于整个决赛十八场比赛来说，确实不算什么。第三天去往赛场的车上，大家看起来也都很轻松,各自玩着手机,也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。
但洛柚总觉得有点不对劲，待下车之后,她跟在陆与深身后。
“深哥。”她说，“那个……今晚的比赛,胜算大吗？”
他还没回答，她又补充道:“我好紧张，但我怕问他们影响心态，我觉得你心理素质应该挺好的,所以想问问你。”
听到这话,陆与深笑了笑:“不好说。sd很强，我们也不差，而且其实后面很多队伍也都有机会夺冠。毕竟这个赛场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,万一哪支队伍今天就大爆发，二连鸡三连鸡呢？”
洛柚咬着下唇，点了点头。看来形势不容乐观。
不过陆与深倒是神色平静:“毕竟是十六支队伍一起比赛，影响的因素太多。没有人能预测到别的队伍会打成什么样，所以我们能做的，就是按照自己既定的战术，尽全力，打好每一局。”
他的言外之意洛柚也听出来了:做到自己该做的，即便是输，也能够没有遗憾。
洛柚举起手朝他比了个拳头:“加油。”
即便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杯赛，但洛柚坐在观赛区时，还是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，心情难以平静。
她甚至想要去微博上转发锦鲤希望ftc今晚的圈运能好一点。
一刻钟后，决赛最后一天的比赛正式开始。
第一局，ftc前期掉了两人，第四圈时另外两人被撞房区淘汰，拿到四分。
第二局，对ftc而言很不错的机场圈，他们拿到十五分。
第三局，一个很难打的西部圈。ftc在二圈时就跟人撞上了，一波二换四后赶紧进圈，但圈里已经没有他们的位置，剩下两人也被淘汰。
前三局结束，ftc总共拿到25分。而sd也在一鸡未吃的情况下拿到了29分，总积分依然排名第一。
六分的分差，依然咬得很紧，反超或被反超，都是一局的事。
太刺激了。趁着中场休息，洛柚赶紧去刷刷微博调节心情。
一刷新，看到平时关注的游戏大v刚发了微博:
【目前的总积分与排名:
第一名:sd139分
第二名:ftc133分
第三名:ew114分
一二名分差很小，大家觉得冠军最终会花落谁家呢？】
而她再一看评论。
【@sd等一场金雨:ftc总冠军！】
【@妈妈的好大儿:ftc总冠军！】
【@傻蛋给爷冲:ftc总冠军！】
……这群毒奶怪！
洛柚觉得ftc的队员们现在已经键盘冒奶了，赶紧去评论了一句:【sd总冠军！！！！！】
这种粉丝们的互相毒奶还挺有趣的，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洛柚的紧张情绪。但很快，下半场的比赛开始了。
第四局sd反向吃鸡，最早被淘汰，一分未拿。但ftc也只拿到一分。
第五局ftc前期没遇到人，但最关键的四圈把他们切走了，加之地形很差，他们没有别的选择，要么盲扎，要么撞点。最后ftc以撞点四换二结束。
而sd，本局成功吃鸡，拿到二十二分。
凭借这一局吃鸡，他们将分差拉开到二十五分。
也就是说，如果ftc想要夺冠，最后一局必须十五杀以上吃鸡，或者杀二十几个并且排名靠前——这还是在sd不拿分的情况下。
洛柚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，连她都知道这有多难。
她紧张得坐立不安，跑到微博去疯狂转发锦鲤祈求下一局能给ftc一个好圈。
最后一局比赛终于在万众期待下开始了，一个偏南部的航线，也是一个南部圈。至少一圈来看，对ftc还比较友好。
他们正在搜物资，突然见右上角跳出信息，是sd跟人打起来了。
这sd可不能再拿分了啊。一时间，众人都紧张地看着右上角。
却听陆与深说:“留意一下双方各掉几个就行了，别太刻意关注他们。我们打好我们自己的。”
“收到。”余游说。
由于顺位较高，他们转移到一个比较好的点位，抽了抽靶。三圈他们在圈边，尚能一步进圈，但四圈还是把他们刷了出去。
他们在山头观察到有两队在打架，于是赶紧开车过去劝架收分。谁料那边战场结束太快，待他们开到时，其中一队已经零换四拿下了另一队。于是ftc将要面对一个4v4的团战。
开弓没有回头箭，他们没有选择，只能打。
趁着对面刚刚倒了一个人正在扶人的功夫，他们投掷物扔过去再放倒一人。由于不太清楚另外两人的位置，他们只能先用投掷物排点。
只是他们四人还没有压过去，便感觉不对劲了。
有车声。
“卧槽，”余游说，“有人来劝架了。”
这个位置，既然刚刚他们能来劝架，别人又何尝不能来劝他们的架呢？
跑是跑不了了。
“速战速决。”何宵说。
于是他们扔了几颗闪后迅速前压，小黑被打倒并被远处枪线补掉。
其余三人将那队剩下两人收走后，想赶紧离开战场。然而来劝架的队伍已经赶到，直接趁陆与深血量低将他带走。而何宵放倒一个后被另一人打倒并补掉。
只剩下余游一人，对面三人。
这样的场景对陆与深而言……有点熟悉过头了。
霎时间，他的思绪被拉回到了两年多前。
——
那时候这个项目的职业化尚未完全步入正轨，ftc这支队伍刚成立不到一年，还没能打出满意的成绩。
选手打不出成绩，赞助商也不多。俱乐部根本不盈利，但老板还是在为爱发电。
他们的老板本就不是钱多没地花的那种人，由于自己喜欢这个游戏所以组建了俱乐部。为爱发电就算了，可屋漏偏逢连夜雨，那段时间老板手头的资金突然出现问题，一时间四面楚歌。
陆与深还记得那是个秋天，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。他是训练室里最后一个走的，打着哈欠准备去睡觉的时候，碰到了在窗台抽烟的老板。
窗台处没开灯，只有中年人黑色的剪影。
听到声音后老板回头，看见是他，有些惊讶。开口，声音有些涩：
“练到这么晚啊？”
陆与深点点头：“嗯。”
然后是短暂的沉默。
“那我先回房间了，您也早点休――”
“别练了。”
老板突然打断了他的话。
陆与深怀疑自己听错了：“什么？”
“我说，”他狠狠吸了一口烟，“别练了。”
“为、为什么？”
他低头，自嘲般地笑了笑：“你们是群有梦想的孩子，只是我没那个能力，我支撑不了你们的梦想……”
陆与深的心一瞬间如坠冰窟。
“……打完这个赛季，我们队伍就，解散吧。”
中年男子掐灭了烟，然后转身离开，像下了定了决心般不再回头。陆与深于是看到那最后一点橙红色的光消失在黑夜中。
那天晚上，夜空中没有任何星月。他当时只觉得，夜，怎么能这么黑啊。
他们不舍，不甘，遗憾。可电竞毕竟不是儿戏，不是谁都能每月拿出高额的开支，还是在他们既没有成绩也拉不来赞助赚不了钱的情况下为爱发电。
四个人都是从建队以来一直打到现在，他们几乎是怀着最后一搏的心态去打联赛的。战队解散后，四个人将要另寻东家，这或许是他们四个最后一次一起打比赛。
说好听一点，这是这个阵容的落幕战。
说现实一点，联赛打得好一点，或许也能被更好的队伍看中。
大概正是这些原因，联赛上所有人都拿出了最好的状态，全力以赴。虽然那时候实力还算不上最顶尖，但那个联赛他们圈运不错。天时地利人和之下，他们的积分不断攀升，来到了第一梯队。
排名第一的队伍疯狂拿分，ftc也在努力追赶，可即便每一局都做到了尽力而为，最后一局前，他们还是差了第一名将近二十分的分数。
如果想拿冠军，最后一局必须要吃鸡或高淘汰高排名。
最后一局进行到第十五分钟，排名第一的战队在一波激烈的团战中被团灭，尽管如此他们这局还是拿到了保底分数，将分数差距继续扩大。
而此时此刻，ftc虽然也拿下了不少淘汰分，但他们驻守的房区频频遭重，几个人在防具都不是很好的情况下接了几波团，到最后只剩陆与深一个人存活了下来。
他们还差第一名十几分，他一个独狼，倒了之后没有队友扶，必须处处小心，不能到处去抢人头分。所以他必须吃鸡，哪怕第二名都不行。
而要在国内顶级的联赛上独狼吃鸡？概率大概只有0.01%，几乎只存在于理论上。
就在对面粉丝庆祝冠军，各大官博已经着手撰写文案之际，陆与深居然顽强地存活到了第八个圈。场上仅剩下四个人，他一个人，以及对面三个人。
并不算优势的地形，被打到破碎的头甲，以及绝对的人数劣势。
就连解说都说这场基本没有悬念了。
对手三人也是这样想的。他们三人扔了投掷物，确认陆与深被炸残之后，直接一同冲向陆与深所在的那块石头。
却没想到陆与深扔了一颗闪，其中一人被闪，屏幕全白，也听不见枪声脚步声。陆与深瞬间出枪，枪枪到头，然后精准拉枪，直接穿掉两人。
于是三打一的压制局面瞬间变成了难以预测结局的一打一！
那一刻陆与深感觉自己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，只剩游戏里的脚步声。他利用反坡变换了自己的位置，然后听着对手的脚步越来越近，越来越近，伴随着自己的心跳声――
他的预瞄点就跟开了透视一样精准，就在对方的头露出来的那一刹那，他的子弹也飞了出去。
只是刹那，游戏画面已经定格。
他的队友已经激动得跳了起来，场馆内没有观众但似乎有排山倒海的尖叫朝他涌过来。他有那么几秒根本说不出话来，只能看着自己的屏幕，反复确认最后的结果。
他赢了，他们赢了，最后一局绝地翻盘，他们是冠军。
伴随着赛场上落下一场金色的雨，俱乐部老板――一个年近中年的男人泪如雨下。他向他们承诺，再也不提解散的事了，以后就算是砸锅卖铁，也要支撑他们打下去。
什么叫命悬一线，什么叫力挽狂澜。
那一年，他才十九岁。
一段时间后，ftc某位队员在直播时无意提起队伍差点解散的事，粉丝们才知道，陆与深最后那一局，可以封神的独狼吃鸡操作，除了逆天改命拿下了冠军，还意味着什么。
他们说他是神，是ftc的魂。
而今天，在这里，同样的最后一场，同样的生死局，同样的1v3。
他不知道，还能不能有奇迹。
毫无疑问,她是喜欢赛场的。每次来到线下比赛的场馆，她一个不打比赛的人甚至比这些选手还要兴奋，因为它让她感受到一种热血和鲜活。
还是纠结。
洛柚给闺蜜沈冬初发微信。
【柚子: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去打职业啊啊啊啊】
【初初:别的原因都不重要,关键看你自己想不想。】
【柚子:说实话，我有点想。】
【初初:如果你想,那就去吧！姐妹我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！】
【初初:我现在就去注册一百个论坛小号,以后谁敢乱喷你我怼死他！】
【柚子:么么！】
【柚子:我再考虑亿下！】
——
这次比赛的决赛分为三天。第一天ftc凭借两鸡狂砍71分,但他们目前的阵容爆发力不够,第二天中规中矩只拿下37分。
而他们的劲敌sd这两天都高水平且稳定发挥，每天都是五十分以上。算起来，sd的总分竟然还比他们要高了两分。
两分,对于整个决赛十八场比赛来说，确实不算什么。第三天去往赛场的车上，大家看起来也都很轻松,各自玩着手机,也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。
但洛柚总觉得有点不对劲，待下车之后,她跟在陆与深身后。
“深哥。”她说，“那个……今晚的比赛,胜算大吗？”
他还没回答，她又补充道:“我好紧张，但我怕问他们影响心态，我觉得你心理素质应该挺好的,所以想问问你。”
听到这话,陆与深笑了笑:“不好说。sd很强，我们也不差，而且其实后面很多队伍也都有机会夺冠。毕竟这个赛场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,万一哪支队伍今天就大爆发，二连鸡三连鸡呢？”
洛柚咬着下唇，点了点头。看来形势不容乐观。
不过陆与深倒是神色平静:“毕竟是十六支队伍一起比赛，影响的因素太多。没有人能预测到别的队伍会打成什么样，所以我们能做的，就是按照自己既定的战术，尽全力，打好每一局。”
他的言外之意洛柚也听出来了:做到自己该做的，即便是输，也能够没有遗憾。
洛柚举起手朝他比了个拳头:“加油。”
即便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杯赛，但洛柚坐在观赛区时，还是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，心情难以平静。
她甚至想要去微博上转发锦鲤希望ftc今晚的圈运能好一点。
一刻钟后，决赛最后一天的比赛正式开始。
第一局，ftc前期掉了两人，第四圈时另外两人被撞房区淘汰，拿到四分。
第二局，对ftc而言很不错的机场圈，他们拿到十五分。
第三局，一个很难打的西部圈。ftc在二圈时就跟人撞上了，一波二换四后赶紧进圈，但圈里已经没有他们的位置，剩下两人也被淘汰。
前三局结束，ftc总共拿到25分。而sd也在一鸡未吃的情况下拿到了29分，总积分依然排名第一。
六分的分差，依然咬得很紧，反超或被反超，都是一局的事。
太刺激了。趁着中场休息，洛柚赶紧去刷刷微博调节心情。
一刷新，看到平时关注的游戏大v刚发了微博:
【目前的总积分与排名:
第一名:sd139分
第二名:ftc133分
第三名:ew114分
一二名分差很小，大家觉得冠军最终会花落谁家呢？】
而她再一看评论。
【@sd等一场金雨:ftc总冠军！】
【@妈妈的好大儿:ftc总冠军！】
【@傻蛋给爷冲:ftc总冠军！】
……这群毒奶怪！
洛柚觉得ftc的队员们现在已经键盘冒奶了，赶紧去评论了一句:【sd总冠军！！！！！】
这种粉丝们的互相毒奶还挺有趣的，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洛柚的紧张情绪。但很快，下半场的比赛开始了。
第四局sd反向吃鸡，最早被淘汰，一分未拿。但ftc也只拿到一分。
第五局ftc前期没遇到人，但最关键的四圈把他们切走了，加之地形很差，他们没有别的选择，要么盲扎，要么撞点。最后ftc以撞点四换二结束。
而sd，本局成功吃鸡，拿到二十二分。
凭借这一局吃鸡，他们将分差拉开到二十五分。
也就是说，如果ftc想要夺冠，最后一局必须十五杀以上吃鸡，或者杀二十几个并且排名靠前——这还是在sd不拿分的情况下。
洛柚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，连她都知道这有多难。
她紧张得坐立不安，跑到微博去疯狂转发锦鲤祈求下一局能给ftc一个好圈。
最后一局比赛终于在万众期待下开始了，一个偏南部的航线，也是一个南部圈。至少一圈来看，对ftc还比较友好。
他们正在搜物资，突然见右上角跳出信息，是sd跟人打起来了。
这sd可不能再拿分了啊。一时间，众人都紧张地看着右上角。
却听陆与深说:“留意一下双方各掉几个就行了，别太刻意关注他们。我们打好我们自己的。”
“收到。”余游说。
由于顺位较高，他们转移到一个比较好的点位，抽了抽靶。三圈他们在圈边，尚能一步进圈，但四圈还是把他们刷了出去。
他们在山头观察到有两队在打架，于是赶紧开车过去劝架收分。谁料那边战场结束太快，待他们开到时，其中一队已经零换四拿下了另一队。于是ftc将要面对一个4v4的团战。
开弓没有回头箭，他们没有选择，只能打。
趁着对面刚刚倒了一个人正在扶人的功夫，他们投掷物扔过去再放倒一人。由于不太清楚另外两人的位置，他们只能先用投掷物排点。
只是他们四人还没有压过去，便感觉不对劲了。
有车声。
“卧槽，”余游说，“有人来劝架了。”
这个位置，既然刚刚他们能来劝架，别人又何尝不能来劝他们的架呢？
跑是跑不了了。
“速战速决。”何宵说。
于是他们扔了几颗闪后迅速前压，小黑被打倒并被远处枪线补掉。
其余三人将那队剩下两人收走后，想赶紧离开战场。然而来劝架的队伍已经赶到，直接趁陆与深血量低将他带走。而何宵放倒一个后被另一人打倒并补掉。
只剩下余游一人，对面三人。
这样的场景对陆与深而言……有点熟悉过头了。
霎时间，他的思绪被拉回到了两年多前。
——
那时候这个项目的职业化尚未完全步入正轨，ftc这支队伍刚成立不到一年，还没能打出满意的成绩。
选手打不出成绩，赞助商也不多。俱乐部根本不盈利，但老板还是在为爱发电。
他们的老板本就不是钱多没地花的那种人，由于自己喜欢这个游戏所以组建了俱乐部。为爱发电就算了，可屋漏偏逢连夜雨，那段时间老板手头的资金突然出现问题，一时间四面楚歌。
陆与深还记得那是个秋天，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。他是训练室里最后一个走的，打着哈欠准备去睡觉的时候，碰到了在窗台抽烟的老板。
窗台处没开灯，只有中年人黑色的剪影。
听到声音后老板回头，看见是他，有些惊讶。开口，声音有些涩：
“练到这么晚啊？”
陆与深点点头：“嗯。”
然后是短暂的沉默。
“那我先回房间了，您也早点休――”
“别练了。”
老板突然打断了他的话。
陆与深怀疑自己听错了：“什么？”
“我说，”他狠狠吸了一口烟，“别练了。”
“为、为什么？”
他低头，自嘲般地笑了笑：“你们是群有梦想的孩子，只是我没那个能力，我支撑不了你们的梦想……”
陆与深的心一瞬间如坠冰窟。
“……打完这个赛季，我们队伍就，解散吧。”
中年男子掐灭了烟，然后转身离开，像下了定了决心般不再回头。陆与深于是看到那最后一点橙红色的光消失在黑夜中。
那天晚上，夜空中没有任何星月。他当时只觉得，夜，怎么能这么黑啊。
他们不舍，不甘，遗憾。可电竞毕竟不是儿戏，不是谁都能每月拿出高额的开支，还是在他们既没有成绩也拉不来赞助赚不了钱的情况下为爱发电。
四个人都是从建队以来一直打到现在，他们几乎是怀着最后一搏的心态去打联赛的。战队解散后，四个人将要另寻东家，这或许是他们四个最后一次一起打比赛。
说好听一点，这是这个阵容的落幕战。
说现实一点，联赛打得好一点，或许也能被更好的队伍看中。
大概正是这些原因，联赛上所有人都拿出了最好的状态，全力以赴。虽然那时候实力还算不上最顶尖，但那个联赛他们圈运不错。天时地利人和之下，他们的积分不断攀升，来到了第一梯队。
排名第一的队伍疯狂拿分，ftc也在努力追赶，可即便每一局都做到了尽力而为，最后一局前，他们还是差了第一名将近二十分的分数。
如果想拿冠军，最后一局必须要吃鸡或高淘汰高排名。
最后一局进行到第十五分钟，排名第一的战队在一波激烈的团战中被团灭，尽管如此他们这局还是拿到了保底分数，将分数差距继续扩大。
而此时此刻，ftc虽然也拿下了不少淘汰分，但他们驻守的房区频频遭重，几个人在防具都不是很好的情况下接了几波团，到最后只剩陆与深一个人存活了下来。
他们还差第一名十几分，他一个独狼，倒了之后没有队友扶，必须处处小心，不能到处去抢人头分。所以他必须吃鸡，哪怕第二名都不行。
而要在国内顶级的联赛上独狼吃鸡？概率大概只有0.01%，几乎只存在于理论上。
就在对面粉丝庆祝冠军，各大官博已经着手撰写文案之际，陆与深居然顽强地存活到了第八个圈。场上仅剩下四个人，他一个人，以及对面三个人。
并不算优势的地形，被打到破碎的头甲，以及绝对的人数劣势。
就连解说都说这场基本没有悬念了。
对手三人也是这样想的。他们三人扔了投掷物，确认陆与深被炸残之后，直接一同冲向陆与深所在的那块石头。
却没想到陆与深扔了一颗闪，其中一人被闪，屏幕全白，也听不见枪声脚步声。陆与深瞬间出枪，枪枪到头，然后精准拉枪，直接穿掉两人。
于是三打一的压制局面瞬间变成了难以预测结局的一打一！
那一刻陆与深感觉自己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，只剩游戏里的脚步声。他利用反坡变换了自己的位置，然后听着对手的脚步越来越近，越来越近，伴随着自己的心跳声――
他的预瞄点就跟开了透视一样精准，就在对方的头露出来的那一刹那，他的子弹也飞了出去。
只是刹那，游戏画面已经定格。
他的队友已经激动得跳了起来，场馆内没有观众但似乎有排山倒海的尖叫朝他涌过来。他有那么几秒根本说不出话来，只能看着自己的屏幕，反复确认最后的结果。
他赢了，他们赢了，最后一局绝地翻盘，他们是冠军。
伴随着赛场上落下一场金色的雨，俱乐部老板――一个年近中年的男人泪如雨下。他向他们承诺，再也不提解散的事了，以后就算是砸锅卖铁，也要支撑他们打下去。
什么叫命悬一线，什么叫力挽狂澜。
那一年，他才十九岁。
一段时间后，ftc某位队员在直播时无意提起队伍差点解散的事，粉丝们才知道，陆与深最后那一局，可以封神的独狼吃鸡操作，除了逆天改命拿下了冠军，还意味着什么。
他们说他是神，是ftc的魂。
而今天，在这里，同样的最后一场，同样的生死局，同样的1v3。
他不知道，还能不能有奇迹。